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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绣绷上的时光(第1页)

苏软指尖拈着孔雀蓝的绣线,一针一线勾着喜鹊展开的翅尖。竹绷上的丝线在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像撒了把小星星。樟木箱旁的煤油灯“噼啪”跳了下,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随着绣针起落轻轻晃,倒像那没绣完的喜鹊下一秒就要扑棱着翅膀飞出来似的。

“这针脚得斜着扎才顺,你看你这几针,歪得跟小虫子爬似的。”陆时衍凑过来,手指点了点绣绷,“姥姥原来的针脚多整齐,都是顺着羽毛的纹路走的,看着就舒服。”他拿起旁边姥姥留下的旧绣绷,上面的喜鹊尾羽层层叠叠,每一针都藏着耐心,“就跟写字要讲究笔锋似的,绣活儿也得有章法,急不来。”

苏软抿着唇调整姿势,绣针穿过布面时,指尖被针尖轻轻扎了下,渗出颗细小的血珠。她毫不在意地把血珠蹭在布角,忽然笑出声:“姥姥当年绣这个的时候,是不是也总扎手?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偷偷蹭掉血珠接着绣?”

“说不定比你还笨呢,指不定扎了多少回才练熟。”陆时衍笑着拿过她手里的绣绷,“让我试试,说不定我比你有天赋。”他笨手笨脚地穿线,线头在针眼里钻来钻去,半天也没进去,急得鼻尖都冒了点汗,惹得苏软直笑。最后还是苏软捏着他的手指,帮他把线头捻尖了穿进去:“你看,得这样捻一下才行,毛躁不得。”

煤油灯的光落在樟木箱里的旧相册上,陆时衍随手翻了一页,里面夹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是好些年前夹进去的,颜色褪成了浅褐色,却还带着点韧性,没一碰就碎。“这花瓣跟咱们院门口的海棠一个味儿,”他把花瓣凑到鼻尖闻了闻,语气软下来,“像晒过的阳光,暖乎乎的。”

苏软忽然拍了下大腿,像是想起什么要紧事,从樟木箱底翻出个小小的铁皮盒。盒子上印着旧花纹,打开来,里面装满了姥姥攒的各色纽扣——有珍珠母贝的,泛着珠光;有琥珀的,透着温润;还有颗缺了角的玛瑙扣,颜色红得发亮。“你看这个,”她捏起那颗玛瑙扣递过去,“上次修你那件旧夹克,不是少颗扣子吗?配上这个正好,颜色也搭。”

陆时衍接过玛瑙扣,对着灯光转了转,扣眼处被线磨得发亮,能看出用了好些年:“姥姥当年肯定总用它补衣服,你看这磨损的痕迹,不知道缝过多少回。”他忽然把扣子往自己夹克的扣眼上比划,眼睛亮了:“还真合适!跟天生就该在这儿似的,一点不突兀。”

绣绷上的喜鹊渐渐有了模样,苏软补绣的翅尖虽不如姥姥的精致,针脚也偶尔歪一下,却带着股鲜活的劲儿,透着股认真。陆时衍找了针线,把那颗玛瑙扣钉在夹克上,针脚歪歪扭扭的,却缝得特别结实,生怕掉了。他拍了拍衣襟,得意地笑:“这下好了,旧物新用,也算没辜负姥姥的心意,没让这好东西浪费了。”

夜深了,樟木箱里的樟脑香混着煤油灯的暖光气息,在小屋里慢慢漫开。苏软收起绣绷,指尖还留着绣线的触感,看着陆时衍夹克上那颗发亮的玛瑙扣,忽然觉得那些被时光埋起来的东西,只要有人记着、想着,就永远不会真正老去。就像这未绣完的喜鹊、缺了角的纽扣,总能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带着旧时光的温度,悄悄融进新的日子里,继续陪着往后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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