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伊!连南!千珏!”
一声带着明显不悦的呵斥在讲台上响起。
戴着厚厚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盘起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王老师,正皱着眉头盯着她们这个角落。
“自习课!嘀嘀咕咕什么呢?练习册都做完了?还有心思开小会?连南,你肩膀抽筋了?坐没坐相!千珏,把你那堆‘破烂’收起来!还有你,苏伊!发什么呆?卷子反面三道大题空着,等着我帮你写?”
粉笔头精准地越过几个同学的头顶,“啪”地打在连南的课桌上,弹跳了一下,滚到地上。
连南瞬间缩了脖子,夸张地做了个“被击中”的表情,然后飞快地抓起笔,埋头在练习册上鬼画符。
千珏面无表情,动作却极其利落地将拆开的工具和计算器扫进一个特制的银色金属工具箱,“咔哒”一声锁好,推到桌角。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苏伊也低下头,拿起笔。
笔尖悬在空白的答题区域,却迟迟落不下去。
脑海中,血海的滔天巨浪似乎还未完全平息,与眼前几何图形的辅助线、代数符号的排列组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断臂处的幻痛似乎还在神经末梢隐隐作祟,而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紧握那冰冷幡杆的触感,以及…最后奋力一掷时,撕裂一切的决然。
她下意识地用右手摸了摸左手手腕上那个黑色的皮质腕带。
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真实的慰藉。
讲台上,老师还在强调着下周月考的重要性,唾沫横飞。
窗外的阳光偏移了一点,金辉透过玻璃,斜斜地打在千珏刚刚修好的计算器银亮的外壳上,反射出一点刺目的光斑。
苏伊眯了眯眼,终于落笔。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轻响。
写的不是数学题的答案。
在练习册空白的边缘,她飞快地、用只有自己能看清的小字,写下了一行:
“血海无涯,残阳如血。魂幡已坠,道标湮灭。漩涡尽头,可有岸?”
写完,她迅速用修正带涂掉,只留下一片模糊的白色痕迹,覆盖了那些不该出现在数学练习册上的文字。
就像那个光怪陆离、鲜血淋漓的修仙世界,终究被现实这方方正正的教室、写满公式的黑板和喋喋不休的训导声,温柔又无情地覆盖、掩埋。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一片属于高中下午的、平凡而真实的宁静。
篮球场上,一个个身影如飞鸟般穿梭,他们的每一次跳跃都带着无尽的活力,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点燃。
刚才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那如坠冰窖的寒冷和刺骨的剧痛,都如同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地从他们身上退去,只留下心底那一丝难以言喻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惫。
在这疲惫之中,还隐藏着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对下一次“冒险”的隐秘期待。
这种期待就像是被压抑的火焰,虽然微弱,但却无法熄灭。
连南坐在场边,手中的笔在草稿纸上飞快地舞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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