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咸和十七年,三月十五。御花园仿若一幅淡雅的春日画卷,流觞渠潺潺流淌,渠面上漂着尚未凋谢的梨花,宛如点点落英,为这清幽之地增添了几分诗意。苏明薇款步前行,绣鞋轻轻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微声响。她袖中密信的边角,沾着新折下的柳条,那嫩绿的色泽,宛如一抹清新的信号——这正是云若璃今早通过漕帮暗语传递而来的“饵已下”的消息。她抬眸望去,九曲桥的尽头,皇帝正与近身太监在梨花树下交谈,微风拂过,他袍角绣着的蟠龙纹在纷飞的柳絮中若隐若现,竟与官窑兵器上的暗纹惊人地相似,仿佛一条隐秘的线索,将阴谋的脉络悄然呈现。
“小姐,”绿萼忽然低呼一声,手指急切地指向流觞渠中漂浮的素白信笺,“是您今早吩咐漕帮‘遗失’的那封。”
只见那信笺顺着水流,悠悠荡荡地被推到皇帝脚边。素白的封皮上,未着半个字迹,唯有右下角印着极小的蟠龙纹,精致而隐秘,与太子东宫所用的火漆印如出一辙,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关联。苏明薇目光紧随着皇帝,见他微微弯腰,拾起信笺。她知道,此刻皇帝的指尖正划过信笺边缘那用柳汁书写的痕迹——那是她特意让绿萼写下的“血祭”二字,遇水便会显现。
“陛下,”苏明薇盈盈福身,袖中短刀的莲花纹刀柄,不经意间撞在流觞渠的汉白玉栏上,发出清脆声响。“这信笺的纸纹,与东宫密信专用的澄心堂纸别无二致。”
皇帝的目光瞬间顿在信笺之上,只见水痕缓缓洇开之处,渐渐浮现出殷红的血字:“血祭成则清君侧,太子殿下亲启”。他的神色微微一变,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信笺,蟠龙纹袖口扫过渠水,溅起的水珠洒落在信笺背面,竟意外露出用密蜡书写的兵器铸造清单。落款处,太子的花押清晰可辨,旁边还印着极小的骷髅印,仿佛是阴谋的烙印。
“苏明薇!”太子的怒吼如惊雷般从假山后传来,他的蟠龙纹披风带起一阵疾风,瞬间卷落满树梨花,如雪花般纷纷扬扬。“你竟敢伪造本殿的密信!”
苏明薇从容转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太子手中攥着的、从流觞渠捞起的另一张信笺。封皮绣着幽冥阁标志性的骷髅纹,然而信末却盖着东宫的蟠龙印,显得格外诡异。“殿下说这是伪造,”她嘴角忽然泛起一抹轻笑,手中短刀轻轻挑起信笺,“那为何信中提到的‘三月初九寒铁入窑’,与官窑账册上的记载分毫不差?”
皇帝的手指轻轻划过信笺上“清君侧”三字,神色凝重。他不禁想起三日前在官窑所见的、刻着他生辰八字的铸器模具,心中疑虑愈发深重。他转头,对近身太监低声吩咐道:“去查东宫的澄心堂纸库存,仔细核对纸纹。”
更漏声在梨花的枝桠间悄然漏下,仿佛细碎的时光,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苏明薇看着太子的脸色,从青白逐渐转为铁青,心中明白,他必定是想起了东宫暗格里那些与幽冥阁往来的结盟书——那些用澄心堂纸书写的密信,每一封都盖着他的花押,此刻正如同锋利的刀刃,成为言官弹劾他的有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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